我的小侄子今年五岁半，从城里回来问了我一个问题：“舅舅，屋檐是什么？”

难以接受的是侄子对屋檐的全然不知，忘不了的是他望着乡下房子高高突起的房檐时的迷茫困惑，难道屋檐已是一种过往了吗？

在我家里，有一幢三层小楼，红砖白瓦，屋顶是标准的人字形，小时见工人筑房顶时，用一根几十米长的圆木架上，一片片地放上瓦再用黄泥填隙，最后，在屋顶的人字脚处，搭上一个栩栩如生的龙张嘴形小角，四周贴上向上跷起的瓦片，这便成了屋檐。

梅雨时节，燕子翻飞。宽大的檐下很快会有燕子定居，土色的巢里蓄满干草，时时有几只雏燕伸出头来冲天直叫，眼睛自然还是紧闭的，羽毛蓬松又亮白，真是惹人喜爱。这是，我们便喜欢将家里摆着的竹椅子搬出来，一家里聚坐在屋檐下，抓一把瓜子，咳几个唠几声，唠几声笑几下，笑几下再咪几眼，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，耳边几声雏燕的鸣叫，一个下午都可以这样懒散过去。

当然，城市里估计是没有屋檐的。你看那些钢铁巨兽，盘踞在平坦大地上，一个个笔直地高耸入云，像只巨大的钢筋，插向天空。他们却只是单纯的玻璃壁，贴紧便成了楼，全没有那略微弯曲美丽的触角——屋檐。

记忆中还存储着蒙雨中的屋檐。雨水补吝啬地从空中倾覆下来，他们欢呼雀跃地踊上房顶，顺着人形滑下，在脚落处被瓦片抬起，一跃而下，落在屋檐下那口代代相传的老缸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才算完成它的一生。高楼不行，不幸遇上高楼的雨只能贴在玻璃壁上，缓缓滑行，了不生机。

记忆却也只是记忆，屋檐逐渐从我眼中销声匿迹了。拔地而起商品楼击碎了儿时的记忆，将燕子的巢拍得粉碎。家中的竹椅也已消失不见，阳光不再充实我们的下午。

雨再不会跃进老缸，雏燕再不会叽叽碎语，那些一家人坐在屋檐下谈天放松的时光似也一去不返了。

忘不了的屋檐，阻不了的钢铁巨兽。（指导老师：崔益芹）